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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家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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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房裏母女三人鬧得不歡而散,正院裏顧氏和元蓁卻有商有量。

小陳嬤嬤將桃夭院的情形稟告了一遍,除了一開始元蓁直接發落的九人,後來再聽小陳嬤嬤說賣身契會給到三姑娘之後又有五人表示想去其他處做活,小陳嬤嬤沒有為難,登記了名字便讓她們自行找管家去了,那五人想來是在府裏有些門路的。

顧氏蹙眉輕瞪了女兒一眼,道:“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做,萬一被有心人傳了什麽話出去,你的名聲可怎麽辦,才剛回京就給我惹事。”

敢情讓她自己打理院子,就是這麽打理的。

元蓁將倆胖弟弟分別抱到顧氏坐著的榻上,這才倚著顧氏坐下,抱著顧氏手臂撒嬌道:“所以女兒不是來找娘了嘛。”

“你啊......”顧氏一指戳到了女兒光潔的額頭上,有些無奈道:“罷了,這樣也好,你才剛學著打理院子,總有做得不好的地方。至於剩下的那些人,暫且先就這樣吧,過兩日再讓人牙子進府來,屆時再挑些丫鬟。”

元蓁哪有不滿意的,笑瞇瞇應了下來,“都聽娘的。”瞧著顧氏這會很好說話的樣子,元蓁又笑道:“娘,那些重新領活的人娘給她們安排些去處吧。”

顧氏有些意外女兒會這麽說,問道:“怎麽說的。”

“本來嘛,她們也是身不由已,且我瞧著也不全都是有異心的人。”元蓁想了想又兀自點頭道:“嗯!但是規矩也確實是不怎麽好,要重新學才行。”

聞言,顧氏忍俊不禁,又有些感慨,她兒總是這般為人著想,她輕輕撫了撫女兒柔軟濃密的青絲,笑著應下。

“對了,祖母還讓崔嬤嬤給我拿了兩匹貢緞。”她剛想帶著睡醒的兩個弟弟來正院,崔嬤嬤就過來了,她只好又請了崔嬤嬤坐下,說了會話,這才過來得遲了些。

貢緞!

那可是專門上供給皇家中貴人用的,有價無市,除非是宮裏的貴人賞賜,否則就連勳貴之家都是沒有的,老夫人竟一下子送了兩匹給女兒!

老夫人是怎樣的人顧氏再清楚不過,能給女兒貢緞已然是相當重視了,顧氏笑道:“想是你送的皮毛地毯合了你祖母的心意,既是給你的就收好,來年再拿了來做兩身新衣裳。”

母女兩人說著話,瞧著天色差不多了,顧氏這才差人去書房請了元勊,元理韞、元理透也跟了過來,顧氏暫且回房伺候元勊更衣,出來時元拂也過來了,元勊看了一圈,暗暗欣慰,這才領著妻兒一同前往逸園。

家宴設在逸園偏廳,元勊領著妻兒到的時候正巧在院門處遇到二房的一眾人,只是二夫人彭氏並不在,想必是在各處忙著準備家宴。

元勊和元栢走在前頭說起了朝事,顧氏牽著兩個小兒子跟在後邊,元蓁便和元拂落在了後邊和二房的姐妹走在了一起。

“還未謝謝三妹妹的禮,很是別致。”旁邊突然傳來一道輕言軟語,那聲音元蓁形容不出來,只覺手臂上沒來由地起了層疙瘩。

往一旁看去,第一感覺是身材真好。再往上瞧去,肌膚不似其他姐妹甚至不似大周朝其他女子般的白皙,卻又不黑,眉眼深濃,眼尾微勾,憑添了一絲風情,朱唇微厚而性感,甚是美艷,雖年僅十四,身子卻長得比任何一位姐妹都好,一點也不像僅有十四歲尚未及笄的樣子。

原來是二房媚姨娘所出的大姐姐元蓓。

媚姨娘人如其名,長得頗為妖媚,並不是大周朝女子,而是胡人女子,據說很受二叔的寵愛,到如今也是寵愛不斷,二嬸因為媚姨娘而吃的醋這麽多年就沒有停過,還養育了二子一女,最大的兒子與二哥哥元理誠只差了幾個月,若不是二嬸運氣好,第一胎便是兒子,二叔就要先有了庶長子。

元蓁微微笑道:“大姐姐喜歡就好。”

元蓓仔細瞧了瞧元蓁,抿著紅唇笑道:“三妹妹這套衣裳在細節處很是新穎,我在京中還未曾見過呢。”

元蓁今日穿的是在江南時做的衣裳,其實與京中的衣裳也未有太大的差別,只在前襟處多了個精致的蘭花型銀扣,下面綴了幾條銀絲,她肌膚瑩潤剔透,在銀扣閃爍的冷芒下顯得愈發冰肌玉骨,連披著的鬥篷都遮掩不住那份美。

元蓓深眸裏仿似也被染上了蘭花銀扣的冷芒,微微閃爍著。

元蓁輕輕撥了撥蘭花扣,道:“大姐姐可是說這個?”見她點頭,元蓁又道:“江南那邊的女子衣裳其實與京中的不是差很多,只是她們慣於在衣裳的一些地方添上自己喜歡的小飾物,就像佩戴玉佩一樣的道理。”

元蓓點點頭,走在前頭的元梧回過頭來,瞥了眼元蓓,語氣不是很好,意有所指地道:“三姐姐可要小心了,這世上有一種人,可是最見不得美的東西,一見就想搶到手才甘心的。”

在場的,說的是誰不言而喻。

元蓓輕輕掩嘴笑道:“四妹妹可真會說笑,三妹妹若是因此對我有什麽誤會可怎麽好。”

元梧還想說什麽,被旁邊的妹妹元妊冷冷盯了一眼,心驚跳了下,不自覺就閉了嘴,而後才反應過來自己是她嫡親的姐姐,這丫頭怎麽敢這麽對她!

“大姐姐多慮了,妹妹怎會多想?”元蓁笑笑,當作什麽都沒聽見看見。

前方已見老夫人吩咐出來迎接的崔嬤嬤,眾女皆識趣地不再交談。

自始至終,元拂都跟在元蓁身後,沈默安靜得元蓁都快忘了她的存在,二姑娘元枚似乎身子不好,走路都需要丫鬟攙扶,時不時還輕咳幾聲,更別說加入她們姐妹間的談話,至於和四姑娘一起走在前面的六姑娘元妊,元蓁只看到了她還尚小的背影和她適才微微側頭時的......元梧驚嚇的眼神。

崔嬤嬤行了禮,迎了眾人進偏廳,元老夫人早已在座,眾人請安後元梧便快步坐到了元老夫人身邊挨著老夫人撒嬌道:“祖母今天一天都沒理我了。”

愛嬌俏皮的話語,逗得老夫人“呵呵”地笑,攬了她笑道:“你六弟七弟還小,你連他們的醋也要吃嗎?”

“那祖母要更疼我,我就不吃醋啦。”元梧在二夫人彭氏的要求下,經常在逸園陪伴元老夫人,對老夫人撒嬌就是信手拈來的事。

“你這猴兒,我什麽時候不疼你了。”元老夫人說著擡手招了元蓁讓她坐到了她另一邊的榻上,問道:“桃夭院有六年沒住人了,可還習慣?”

元蓁點頭,笑道:“祖母和二嬸定是時常派人灑掃的,院子裏上上下下都很幹凈呢。”

元老夫人聞言便滿意般地點點頭,轉而說起了那塊皮毛地毯,和藹地笑道:“毯子很好,踩在之上很是舒適,腳暖融融的,你是怎麽想到要制成地毯的,這要多少張皮毛才能制成這麽大張的地毯?”

今兒個下晌地毯鋪好時她特意去試了試,踩在上面舒服極了,暖和舒軟,脫了鞋走感覺更妙。

元蓁見老夫人面上享受的神色,知道她是真的喜歡,這才放了心,微微笑道:“聽說書先生提了一嘴就記住了,說是西邊關那邊常用的,尤其是冬天的時候鋪上,屋裏再燒上炭,會暖和許多,只是要特別註意不要讓炭濺到了皮毛上,改天我再讓人給祖母做個特制的炭爐,這樣就能放心地用炭了。”

還想著要給她特制炭爐,這般的用心,元老夫人心裏很是受用,開懷地笑道:“好!好!好!那祖母就等著你的炭爐了。”

另一邊的元梧癟了癟嘴,有些不高興,下邊的元蓓瞧著,只覺元梧段數真是上不了臺面,暗暗嗤笑,作壁上觀。元妊則終是緩緩擡了眸,打量著坐在老夫人身邊的元蓁,好一會才又垂眸靜靜看著面前的地板。

元蓁能察覺到落在身上的探究的視線,餘光看去,發現竟是最小的年僅十歲的六妹妹元妊,那道視線給她的感覺涼颼颼的,微微有些疑惑,這會卻只能按捺下,口中繼續道:“皮毛的話,是娘托了大舅母的娘家小叔在西邊關弄來的,那邊的皮毛又好又多,倒是沒用多少張。”元蓁說著還不忘不著痕跡地給自家娘親邀功勞。

她口中的大舅母便是顧氏娘家鎮安侯府如今的鎮安侯夫人蔣氏,鎮安侯夫人出身宣威將軍府,娘家小叔便是鎮安侯夫人最小的弟弟,三年前被父親宣威將軍丟到了西北軍中,正是這次凱旋而歸的大軍中的一員,此次勝仗也立了功勞,只等封賞下來看會去哪一處任職。

元老夫人望向顧氏,語氣鄭重了許多,她在這些人情往來往來上從來不落人話柄,道:“麻煩親家嫂子了,顧氏,明日回去代我謝過親家嫂子。”鎮安侯府如今聖眷正隆,這一門親家關系需得用心好好維系。

顧氏忙恭謹應下。

正說著話,彭氏進來恭請元老夫人上席,眾人移步西面的席間。

彭氏安排好一切,正想在自己位子坐下,卻見顧氏站在了元老夫人身後準備伺候用膳,頓了頓,咬了咬牙,也站在了元老夫人身後。

元老夫人擺了擺手,道:“你們倆也都坐下,我有丫鬟伺候。”

彭氏就想應下,顧氏卻笑道:“我多年未能侍奉在母親身邊,母親就給我個孝順的機會。”

見顧氏堅持,元老夫人也就只好應了下來,彭氏這會已不好開口,只好笑著附和顧氏的話,只是有誰能知道這會她的腰有多難受呢,她只得咬牙忍著。

元蓁默默看著,在老夫人和長輩們起箸後,也跟著起箸,往常自家用膳時幾乎都是她照顧驍哥兒和學哥兒用飯,這會兩個弟弟在老夫人那一桌,一時還有些不習慣。

顧氏伺候著元老夫人用了一會膳後才在老夫人的示意下坐下用膳,一旁的元勊悄然在桌下握緊了妻子的手,只一握便松開,親自勺了勺顧氏愛吃的蝦羹到她面前的碟子裏,顧氏朝他展顏一笑,夫妻間的溫存顯而易見。

對面的彭氏瞧見這一幕,再看身邊的元二老爺只自顧自吃自己的,心頭火氣直冒。

元老夫人高興,特意吩咐開了壇埋在竹林裏好幾年的竹葉青,除了還小的學哥兒和驍哥兒,男孫們都陪著元勊和元二老爺喝了些酒,就連元老夫人都湊趣喝了一小杯。

竹葉青是烈性酒,另一席上的女嬌娥們卻是喝不得的。

元蓓朝元蓁笑道:“三妹妹,聽說祖母賞了你兩匹宮中賞賜的貢緞,我還沒見過呢,過兩日我去找你見識見識,你可歡迎?”

元蓁放下手中的銀箸,點頭笑道:“當然。只是我院子裏如今正亂著,待收拾好了,屆時我下帖子請各位姐妹過來玩。”

“那敢情好,姐姐就等著三妹妹的帖子了。”

一旁的元梧像是特別看不慣元蓓,輕輕嗤了一聲,元蓁只當沒聽見。

用過家宴,眾人一起坐著敘了會話,這才各自回房歇下。

二夫人彭氏卻不得不留下盯著家宴後的收拾,一應物什的歸置,將近亥時才得以回房,元二老爺正在房裏由丫鬟伺候著喝醒酒茶,因喝了烈酒而泛紅的雙眼一眨不眨地盯著面前身姿窈窕的丫鬟,眼裏的意圖再顯眼不過。

元二老爺年輕時甚是風流,風流也要有風流的資本,元二老爺面皮是相當不錯的,雖然彭氏很厭惡元二老爺那些不好的習性,對他的皮相卻是滿意,如今見他又盯上了她身邊的丫鬟,積蓄了一晚的怒火倏地就沖上了腦海,令她不假思索地便站在門邊驀地提高聲音喝道:“琴知,還楞著幹什麽,還不去準備熱水,我要沐浴更衣!”

琴知正是彭氏身邊的大丫鬟之一,瞧見彭氏突然歸來,心裏咯噔一跳,也顧不上正在伺候元栢喝醒酒茶,忙慌裏慌張地應了聲“是”便退下備水去了。

元栢猝不及防被嗆了一嘴,衣裳上也被濺了零星的茶漬,惱火地擡頭沖彭氏吼道:“好端端地你又發什麽瘋?”

彭氏跨進門,大步坐在了元栢對面,也怒道:“發瘋?我再不出聲,你是不是就要直接摟著安置在我房裏了?”

“你胡說什麽!”元栢知道她是瞧見了剛才那一幕,但他剛才還真沒那個意思,不禁有些惱怒。

彭氏直接戳他痛處,“這種事又不是第一次了,是我胡說嗎?”

“你!跟你簡直話不投機半句多!”他承認上次是他糊塗,他也給她賠罪了,她卻一直不依不饒地拿來說事,元栢氣得直接拂袖而去。

元栢離去,彭氏心裏更氣,隨手抓了茶壺就砸了出去。

一地的碎瓷片猶如她與元栢的夫妻情份,支離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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